5.
苏昱靠着墙勉强维持身形，呕出一大口血和胃液之后，他感觉胸腹处畅快多了。
可能待会还得吐……苏昱顺着墙在原地跪坐下来。头好晕，身上一阵阵地冒汗，不知道还能撑多久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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张景回来了，看起来好像有点着急。
“别担心，出点儿血……”苏昱虚弱极了，使劲咽了咽喉咙，轻声开口对张景说，“不会怎么样的……怎么样……也不怪你。”
苏昱呼吸沉重，眼中的焦点渐渐消失，单薄的身体顺着墙壁，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。
身体摔在地上的声音不大，很轻。
瘦削的苏昱填不满张景的怀抱，张景把他放到沙发上躺平。
大概二十分钟。
陈中明终于拎着医药箱冲到现场。
“这是谁啊？你弟弟？”
“我还以为是张老板你哪儿出血了。”
“张大老板，咱们好歹老同学一场……”
“你别吵。”张景觉得陈中明进来之后，苏昱的眉毛皱的更紧了。
“这人怎么这么瘦？一把骨头！”陈医生皱着眉毛开始连环问。
“这体温怎么这么低？”
“血压怎么这么低？”
“他胃有点出血。”张景插了一句。
“只能加一点葡萄糖了，太多了也不行……”
“这手背怎么这么多针眼儿？”陈医生刚准备绑止血带进行输液，发现苏昱清瘦白皙的左手手背上清清楚楚有着三四个针眼，看着是近期留下的，“他还有什么病？”
“只是叫你来送点药，不是让你来医治病人的。”张景不耐烦地打断陈中明的盘问。
苏昱清醒过来了。
“没别的病。那就用小臂吧，”他诚恳地说，“谢谢。”
“那确实得用小臂了。不用谢，我是医生。”
“最近吃了什么东西？把胃搞出血了？”
“没吃什么……”苏昱如实回答。
“那你今天吃了什么？”
“没吃什么。”苏昱不会撒谎。
“什么都没吃？昨天呢？也没吃？”
“怎么不说话……啊？你最近一次吃饭是什么时候？”
苏昱沉默。他面对医生总是有些心虚，更何况这么负责的医生。
“不行，你这样子需要去医院系统治疗，拖久了会很麻烦，知道吗。”陈中明严肃起来，又开始叮嘱苏昱不要抽烟饮酒，不要暴饮暴食，不吃刺激性食物，规律作息之类的。
这些话苏昱听了太多次，已经耳熟能详，但他的行动是把“不要”和“要”互换位置。他已经习惯于糟糕的生活，健康起来反而成了一件反常的事。
陈医生不知道，让这副身体衰败下去，是苏昱自己的选择。
“这是我的名片，有事就找我。”陈中明丝毫不关心旁边站着的张景，收拾好物品就走了。
苏昱输液，张景就坐在旁边沙发上看电视。
凌晨三点半，苏昱感觉差不多了。自己把针拔掉，站了起来。可能是止血敏的原因，他的血压更低了。一时间晕眩得要命，眼前明灭斑驳，茫然中他抓住了一只手。准确地说，是那只手送到他的手里。
张景扶着苏昱上了车，送人回家。
空旷的道路上洒着微薄的光辉，依稀能听到绿化林中噪鹃的叫声。
看到苏昱抱着双臂压在胃上，张景一言不发地把车窗都关了。
长长的道口，红灯的时间很长。张景摸了根烟出来，叼在嘴里。他觉得挺奇特的，关于苏昱这个人。这个人像是漆黑无底的深渊，像黑洞。沉默，冷静，极端……从某种角度来看和自己很像。
当他转头看苏昱的时候，那双眼睛淡淡的，也在看着他。
“抽烟吗？”
“不抽。”一句轻飘飘的无力的回答。
“你多大了？”
“……”
“自己住？”
“……”
张景面无表情，但是心里乐了，看来是完全拒绝回答隐私问题。
苏昱移开眼睛，开始专注地凝望窗外。车窗外的景物疾速掠后，道路没有尽头。
到地方了，苏昱仍闭着眼睛，不知是晕了还是睡着了。张景看到苏昱左小臂上的创可贴，和手背上的几个有淤青的针眼。苍白细瘦的胳膊还是搭在胃上。
张景准备处理一下手机的消息，这时助手来了电话，苏昱也醒了。
“谢谢。”苏昱觉得自己已经浪费别人太久的时间，清醒之后，下车就走。
张景没说话，按了声喇叭，驱车调头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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